HERMÈS 見聞工藝傳奇

愛馬仕的法式工藝傳奇始於馬背上的鞍轡，但它絕對不僅於此。本刊為您走訪愛馬仕旗下的Saint-Louis水晶工坊，並一窺漆藝大師不食人間煙火的工作室，愛馬仕鐘錶的精彩處之一，就在於枚枚媲美絕妙珍品的精緻面盤。

精湛工藝首部曲̶̶Saint-Louis工坊精巧千花璀璨綻放
從細小的水晶芯柱製作與排列，加以多次燒製、塑形、冷卻及切割，每一工序考驗的是工匠無比的專注與耐心，方可把法式優雅與傳統技藝，透過 Millefiori 手錶延展綻放。

Saint-Louis 工藝傳承
本刊102期曾詳細報導過愛馬仕2014年推出的 Arceau Millefiori 系列與當中的千花紙鎮工藝，是次受邀跟隨愛馬仕出遊法國，不可少的當然是走一趟位於 Saint-Louis-lès-Bitche 的 Les Cristalleries de Saint-Louis（後稱 Saint-Louis）水晶工坊，在被工藝圍繞的環境下，深入了解一件件水晶製品背後蘊藏的每一滴汗水與技術。貴為全球數一數二的水晶品牌，相比起水晶晶瑩剔透的瑰麗，映入眼簾的Saint-Louis水晶工坊樸素平實，以及滲透著濃厚的工藝氣息，不論是高貴典雅的高腳玻璃器皿（Stemware）、手工精細的酒具（Barware）、奢華瑰麗的水晶飾品（Decorative Pieces），還是光彩奪目的枝形吊燈（Chandeliers）皆是源出於此，透過工匠的一呼一吸、爐火的淬鍊賦予其生命的靈動，在眾多享有Meilleur Ouvrier de France（法蘭西最佳工匠）頭銜的水晶工匠巧手下，將源於1586年的傳統水晶技藝流傳至今，以王者之姿呈現於人前，同時綻放法式優雅。

精細工藝
緩緩走進工坊內部，工匠們在埋頭苦幹的進行各項燒製、磨研工序，製作過程大致上可分為「熱加工」及「冷處理」兩部分，「熱加工」是水晶製作的本質所在，一個個熔煉水晶的熔爐安置於大大小小的廠房內，維持著攝氏1200∼1300度的高溫不斷燃燒，製作過程中除了吹、燒製外，工匠還需使用剪刀、木鏟、鉗子等工具將熔融水晶塑形及固定，方能讓成品線條完好無缺；而「冷處理」則包括剪切，雕蝕，拋光等工序，透過工匠雙手將成型的製品進行加工，於表面切割出不同的圖案及打磨，講求的同樣是分毫的精準與技術，不只要用肉眼、雙手操控製作，更重要的是心神的領會與投入，用心去感受水晶的生命脈動。遠赴法國體驗愛馬仕工藝之旅，不僅是為了瞭解Saint-Louis的內涵，更重要的是親身探索其與愛馬仕合作而成的Arceau Millefiori系列千花工藝的製作，其實是次的聯袂其實也不是無跡可循，早在1995年， Saint-Louis便正式納入同樣擁有豐富歷史涵養的愛馬仕集團旗下，兩者對工藝的傳承與重視促成了是次良機，巧妙地將千花紙鎮（Millefiori）的傳統工藝移植至手錶錶盤上，透過不同色調、圖案的麥芽糖果棒水晶芯柱排列成精美的圖案，加以熔融水晶將圖案包覆黏合後製成宛如千花紙鎮般的半成品，再切割成一塊塊小巧精緻的薄片以作面盤素材，將極致的千花藝術注入愛馬仕的世界，豐富彼此色彩。除水晶製作以外，藉著是次探訪我們亦來到位處於工坊內的Saint-Louis水晶博物館，大至懸吊於博物館中央的枝形吊燈、細至一眾標誌性的瓶子或是精美的千花紙鎮皆於此展出，瑰麗地向我們傾訴著近430年歷程，無一不令觀者為之讚嘆。

▲ Saint-Louis 水晶工坊外觀
位於 Saint-Louis-lès-Bitche 的 Les Cristalleries de Saint-Louis 水晶工坊，1995 年加入愛馬仕集團， 2014 年將工坊著名的千花水晶工藝移植面盤。

▲ Arceau Millefiori 41mm
以湛藍或桃紅的底色加以多達5種圖案的麥芽糖果棒以不規則方式排列於盤面上，豐富可愛的色彩與千花工藝內涵著實讓人讚嘆。

與他牌的聯袂之作
享譽為皇家御用的水晶製品生產商，精湛的水晶工藝製作固然獲得世界矚目及賞識，更吸引了不少品牌誠邀合作，2013年JAEGER -LECOULTRE積家便與愛馬仕聯手，委託Saint- Louis製造圓形空氣鐘超凡的水晶玻璃罩，透過將白色液體琺瑯與透明水晶玻璃疊置的雙層水晶技術，加以人工吹製打造出帶雙色調、直徑30公分、重10公斤的球體，經過穿孔、刻出表面設計部分圖案及進行拋光等工序，使其能在光線映照下綻放出微妙的光芒，成為三大國際頂尖品牌的聯袂之作，演繹著時間的故事。

千花的誕生
而2014年首次將千花紙鎮工藝套用於手錶之上，當中涉及的工藝更是繁複。千花紙鎮可謂是Saint-Louis的標誌性產品，當中所運用到的「Millefiori」千花工藝是由羅馬人發明，並在文藝復興時期在 Murano 玻璃工匠們手下復興。Saint- Louis在1845年間發展套色水晶技術的同時，率先採用了「Millefiori」技術，並製作了其第一款千花工藝紙鎮球。雖然紙鎮的風潮大約只持續了15年，隨著製玻藝術的退燒續漸消失，但這一款紙鎮球卻成為了Saint-Louis的珍貴技術資源與此一工藝傳承的基石。及至20世紀初，這些深藏於古董店中數十年猶如謎一般的水晶花園世界引起了收藏家的注意和追崇，引起一陣熱潮，蘇富比拍賣行更於1925年舉辦了第一次官方的紙鎮銷售，再一次向世人展示水晶之魅力與晶瑩的美態。時序推展至1953年，Saint-Louis應一位美國收藏家的要求，重新恢復了紙鎮的製作，發展至今，水晶業界只有Saint-Louis工坊還保留並發展著這項工藝，並每年發佈限量紙鎮系列，將水晶手工技藝的精髓彙集一身，由4位負責紙鎮的工匠精心打造，每年限量生產4至5款紙鎮，將水晶球的神話延展更多不可能。

將千花工藝移植至手錶之上，其實就是把千花水晶紙鎮切割成薄片用以作面盤素材，水晶工匠首先會將不同顏色的水晶或琺瑯製成不同圖案與設計的水晶芯柱，然後由專門製作千花的水晶工匠把各種圖案的芯柱段豎立擺放在鐵缽內，組合成花床圖案，並固定其位置。完成後，水晶工匠便會把緊附在金屬吹管的「半圓帽」或「圓帽」形熔融水晶壓在花床圖案之上，使透明水晶包覆黏合已設計好的千花圖案，然後再於熔爐上加熱。隨後，軟化的千花水晶會以木製長柄工具或紙加工塑形，製成如葫蘆頸的形狀，然後送至德國進行切割，打造成 Arceau 系列的面盤或錶蓋，專長於製作紙鎮的Xavier Zimmermann向我們表示，看似簡單的排列、燒製、塑形當中講求的工藝技術要求相當高，不管是把細少的水晶芯柱設計成形，還是燒製時的加熱並施壓，皆會影響內部的圖案，因此每個步驟、技巧皆十分講究水晶工匠的手藝與經驗，得之不易，也說是這樣的原因，令每只Arceau Millefiori系列手錶更形難得。2014 年的合作，愛馬仕一共推出了數款懷錶與手錶，在是次探訪期間，我們還得悉品牌 2015 年即將再度將千花工藝延伸其提升至另一層次，推出帶有扭索紋的設計，從平面變化為立體千花，未來是否會有應用於手錶的可能，令人期待！

▲ 彌足珍貴的薄片
宛如千花紙鎮般的半成品會被送往德國進行切割程序，據說每一個成品只能切割出一塊完美的薄片來做錶盤，得來不易。

精湛工藝二部曲̶̶Atelier de la Marlotte 漆繪駿馬躍然腕上
心靈手巧的法式漆繪工藝專家肩負微型藝術的挑戰，投放無比的耐性和專注度，將法式漆繪之奧妙之細緻、純熟技法，幻化作 Arceau Cheval d'Oorient 手錶的點睛之筆，為這些來自東方國土的馬術景色賦予生命。

深入工坊
除了前述的Saint-Louis水晶工坊外，本刊也順道探索了一間位於法國郊區的藝術工坊 Atelier de la Marlotte，在前往目的地的路途上風光明媚，讓人忘卻這段舟車勞頓的探索路程。而後，車子終於在一棟工業風格與木質元素融合的白色建築物佇足，隨即向我們迎來的便是今日的主角Nathalie Rolland-Huckel 女士，她笑容可掬地帶領著一行人進入她的家亦是工作室。從小就對藝術有著濃厚興趣的 Nathalie Rolland-Huckel，畢業於利摩日國家裝飾藝術學院（L'Ecole nationale des arts decoratifs de Limoges）後，輾轉進修許多漆藝課程、陶瓷工藝並創辦工藝展覽，在漆藝技法專研二十多年的經驗與精湛技術很快地被奢侈產業挖掘，2002年起替愛馬仕、香水品牌 Caron 等設計漆器精品，2007年更將駿馬主題帶入餐瓷系列激發出膾炙人口的東方駿馬系列作品，她與愛馬仕的緣份延伸至近日，自愛馬仕Philippe Delhotal接下創意總監後，「將產品視為藝術品」的理念從來沒怠惰過，他積極的尋找任何工藝與愛馬仕元素結合的可能，除了愛馬仕工坊本身的工藝師外，他尋求藝術家合作。 '14年為愛馬仕的工藝之年，繼千花錶、Arceau Chevaux Cocotte琺瑯錶後，更期待將東方之馬餐瓷元素結合於手錶中，因此她便受邀擔任起愛馬仕 Arceau Cheval d'Orient手錶功臣，將藝術價值極高的法式漆繪以及東方駿馬元素投入錶中。

靈感的啟發
這棟建築物設有多面落地窗，向外看就可以看到那生氣盎然的小庭院，雖然整體規摸不大但視覺自然因其無限延伸，更身兼靈感的啟發導師。一樓與二樓分別規劃成展覽間與工作室，一樓的一隅以酒紅色漆滿整個牆面，並用許多暖色系的元素、布料裝飾整個空間，與牆上一幅 Nathalie Rolland-Huckel丈夫所畫作品相襯。其他的空間則是擺放著 Nathalie Rolland-Huckel的藝術作品，從花瓶、陶瓷到珠寶，每一件作品都可以看到她擅於色彩的細膩詮釋以及工藝技法的運用，她的作品受奧地利分離主義畫派的領導者Gustav Klimt影響，在許多Nathalie Rolland- Huckel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一些特殊的象徵式裝飾花紋、貼金技巧、裝飾性的圖案運用與Gustav Klimt 風格相似，也因此Nathalie Rolland- Huckel藝術作品的演繹就像詩般多愁、善感，卻又餘韻無窮。鑽研法式漆繪技法已久，Nathalie Rolland-Huckel的工藝畫風中也受到漆藝源起亞洲以及日本浮世繪風格影響，因此其作品也充斥著花園、森林的自然派元素在內。儘管一行人僅於她的工作室待上幾小時，但從她悉心佈置的角落到手稿、製作成形的作品裡，處處都可以感受到其埋首於工藝的熱忱與堅持。

▲ 東方駿馬餐瓷
2002年起替愛馬仕等品牌設計漆器精品，她的工作室裡到處都可以看到愛馬仕Cheval d'Orient手稿與餐瓷，此系列也是市場上的熱門商品。

漆繪的緣起
漆繪工藝最早源於中國，在中國宋朝時期由波斯和阿拉伯國家傳入歐洲，這項工藝同時在日本發展成了當地特有的蒔繪技法，而後因義大利人利瑪竇貿易傳入歐洲。尤其從16世紀至18世紀年間，西方列強競相東來，又逢康熙二十三年海禁政策開放，中國漆器大量輸往歐洲，當時的法國國王路易十四、路易十五當政，對中國興趣極濃，甚至將這種藝術品納入法國皇家的財產目錄上。17世紀開始為滿足歐洲需求市場，歐洲人特別是法國，開始仿效中國漆器與技法，因侷限於當時歐洲技術無法製作出同亞洲一般的漆料，在幾經臨摹、改良後發展出西方人所熟悉的馬丁漆（Vernis Martin），並演變成法國獨樹一幟的漆繪工藝，而這項特殊的法式漆繪工藝也將在下段介紹。

繁複的製作過程
而後我們跟隨著Nathalie Rolland-Huckel 來到她平日製作漆藝的工作間，看著她示範如何製作這項工藝——法式漆藝。參與愛馬仕的 Arceau d'Orient Cheval 手錶的製作，讓她覺得很榮幸，也是一種挑戰，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在銅盤上進行微型工藝（漆藝工藝最初媒介為竹子、木頭）。這只手錶的製作最精細的地方莫過於面盤上那威風凜凜的駿馬圖騰，除了考驗著純熟的技術也要花上耐心的等待。光是面盤基底的製作就要花上一個月的製作時間，首先將顏料與柯巴樹脂為底的清漆混合，並在精細的拋光與新添加的塗層之間塗上這層亮漆，等待三天時間這層底漆才能完全乾透。風乾、塗層，同樣的步驟重複至 30 層左右為止，這個黑底基座才算完成。由於時間有限，所以我們今天看到的是Nathalie Rolland-Huckel示範駿馬身上的顏色繪製， Nathalie Rolland-Huckel從工作檯上拿出各種顏色的天然顏料（Pigment）並將挑選好的顏料磨成粉末，再用好幾種顏色粉末調配出獨一無二的色彩，並將調配好的顏色覆蓋於鉛筆勾勒成的駿馬圖案，以20年來的純熟技法一筆一劃拿捏，分層著色直至整個圖案漸漸成形，達到栩栩如生的效果。看似簡單的上色過程其中考驗著色彩的掌握與耐心，而後Nathalie Rolland-Huckel拿出了一種植物性清漆（Verin），講解著待駿馬圖案完成之後，還需要花上不下於十天的時間讓圖案完全乾透，這個過程全程採用自然風乾，讓顏色保持著原本的彩度。同上底漆的過程況日費時，駿馬圖案需再塗上20層左右的透明清漆階段後才能進入最後的拋光程序，如此繁複精細的手續，得來不易的非凡駿馬模樣才就此誕生。

腕上的駿馬奔騰
為了突顯Arceau Cheval d'Orient手錶上東方駿馬的圖騰，此錶的功能與其他配件以白金錶殼、銀色時標搭載愛馬仕H1837自製機芯、黑色錶帶這些較為簡單的元素搭配。其工藝之美，不僅現於面盤上的法式漆繪、純熟技法，而是來自於Nathalie Rolland-Hucke對漆藝工藝最深的尊敬與瞭解。她將法國人對藝術的敏銳與源自東方的漆繪結合躍然腕上，將這個法式技法融入其之最根本東方元素的理念，也算是一種技術的推陳又溯本的敬仰，融合種種，Nathalie Rolland-Huckel的巧手工藝讓這群披上波斯毛氈馬鞍、型態優美的駿馬，威風凜凜，將護送愛馬仕對美術工藝和馬術世界的不息熱忱，並駕齊驅。